张家界发现(组诗3首)

作者/翔韦

这些山，这些云

峰峦如怒，说的就是它们：

一只只直杵天空的拳头

绝不旁逸斜出，只是一个劲地

向上，向上——

没有别的选择，这些

方山，峰林，峰丛，残林

指点着天空

这说一不二的、宁折不弯的站立

这非此即彼的、孤决的姿态

催生一场浩大的觉醒：

我怎能不汗颜于自身的委顿和弯曲?

云集景从，说的就是它们——

霎那间山鸣谷应，似乎

全世界的白，都奔向这里

天子山悬浮起来，黄龙洞荡漾起来

你我，被封进一幅幅水彩中

鼎沸的海，喂养着

我的眼，耳，肺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对话”

被世事磨洗得模糊的你

重新长出骨骼和关节，长出

新鲜的皮肤。

张家界发现

伟大的成全就是——

我心里说什么,你就呈现什么

我说“美”?,你端出峰林和云海

我说“故乡”,你用风说出方言

我说到“人间”时，

采药老人，夫妻抱子，三姐妹……

你将一个个分身，捧来

完美的默契就是——

时时在场的响应，不约而同的指向

疑问从天子山升起时，答案

同时也在黄龙洞氤氲

强烈的现实恍如虚构：

一种叫“纯粹”的精神

应和着一个叫“沧桑”的地理

彻底的打开就是——

这些呼啸，组团将你撞开，又将你重组

夺胎，换骨，清洗

一台自然与人联体的共振器就此形成

布谷啼声增大，寂静也增强

砂岩峰林变远，空白也缩小

就这样，你同时是喧嚣与安详，沧海与粟

那么张家界

在这里，每块岩石都那么张家界——

直立是一种责任，沉默是一种尊严

我用眼睛摄下它，用心翻动它沉甸甸的名字：

石英!是它突然涌出的信任和感激

在这里，每声鸟鸣都那么张家界——

清澈，透亮，那破空而来贴到额头的

颗粒感，指引你用手指捻出

云贵的隆起，洞庭湖的沉降

在这里，每阵风都那么张家界——

像母亲年轻时洗净的衣服那么熨帖：

不仅是你吹拂着我，也是我奔向你

不仅是真理无穷，也有慰藉阵阵

那么张家界，那么平凡的姓氏

养育的山，水，云

是千万个飞驰的早晨中那个

独一无二的早晨的，独当一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