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春风，素描湘西第一神山的壮美与雄奇(组诗)

作者/寒雨冰

风吟天门山

走进天门山的秋天，蓝天垂下白云如雕如镂的帷幕

鸟鸣与花香，劫持了南山与北山，劫持了峡谷与草原

风，在这里一展歌喉。有着美声歌唱家的潜质

沿着最低一级台阶发音，逐级上扬，一路飙升

柿子，在风的歌咏声中红了脸颊。核桃也裂开了嘴

木槿，和着风的节拍摇曳婀娜的身姿，金合欢闭上了幸福的眼睑

百日草放飞一百种梦想。三色堇拈起兰花指

冥想宏观与微观的哲学命题。风在此地沾染了植物的色彩

嘹亮的歌声中也就抖开了织锦缎的缤纷

这是让人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一种体验

如果风从一只蝴蝶的翅膀上掠过，你能感受到的是

带斑纹的风，在圆形舞台的上空盘旋柔曼的轻颤音

如果风从一只小兽温柔的眼睫上掠过，你能感受到的是

带眸光色泽的风，在清澈见底的湖面唱着回旋音

如果风从一片火红的枫叶上拂过，你能感受到的是

带火焰的风，穿越黑暗，撕云裂帛的高音

如果风在一片山坡上驻足，你能感受到的是漫无边际的绿

在你胸腔拨响一曲箜篌

如果风在一面古砖墙上停留

你能感受到风骤然变成了青铜色，披上战国的大氅

检阅一座古兵器库的刀枪剑戟、箭矢弯弓

如果风停在“天界佛国”的白云岩上

你能感受到风忽然就有了过人的智慧与思想

在谈笑风生间运筹帷幄，恣意操控人生的棋局

在天门山，如果你想捕捉风的颜色

请选择在秋天启程。无需与屋檐下的燕子作别

无需与屋前的香椿树告别。只要心念一动

双肩包里放上一本诗集，带上幸福与梦想

奔赴远方——天门山——一个连风都有色彩的地方

雨访天门山

天门山的雨，有先锋诗人的锐气。笔走龙蛇

在峭壁上开凿一条湍急的河流。一声雁鸣

被绿锈的苔痕收藏，叠进雨水的褶皱间

反复漂洗。风在我耳畔反复絮叨

将繁花摘下盛夏的枝头，送入流水

被雨水淋湿了的蝉鸣，轻叩山门的铜环

一长两短的声调，似乎在抑扬顿挫之间揣度平仄的演变

就连牛脖子上挂的铜铃，似乎也被雨水沾染了一丝阴郁

从八个方位敲打一座山的脊梁，过滤出澄澈的天空

盘山路上，大风披上了岁月的铠甲

抽出大山一根根的肋骨，搭建、构筑、重塑

光阴的庙宇。被无数个日子与无数双足印

磨砺圆润的碎石，就像无数善众盘桓山中的碎碎念

在萦绕的梵音与烟火中落地成佛

挂单的蝴蝶，在光阴的度牒上

留下山水的铭文。山花开在脚下，不打诳语

我从来处来，与脚下的草木

完成一问一答的灵魂拷问

“虹索龙翔”直通云天。我在山风的执念中

登顶。雨声收留我密集的心事

点点滴滴，打八角攒尖楼阁鱼鳞般的瓦当上

铺开了一整幅墨染的湘西风情

孤独的风铃，空响在山间。鹤鸣淅沥

衔着一枚旧词条，植入盛夏的雨幕

我在雨中。我在“天界佛光”上双手合十

佛在山中，佛在心中。佛无所不在

风在佛前也匍匐下了腰身，与我一同仰望

这是神祇的盛大与光辉，在湘西以西

被时光挥就的篆体，写下永恒的注脚

云诵天门山

白云遁隐，将天门山的奇峰峻石

悉数收进佛的手掌心。收放由心，自有缘法

恍若星辰与天空，在斗转星移间互为守望

上可仰首叩问青天，下可低眉俯瞰人间

流水不打诳语，默默收殓日影、岩层、枯叶与鸟羽

桃花待字闺中。巧手为纫，将飞花溅沫裁剪成合体的霓裳

钟晨响在林间。有桃花急就的西风引

度化前程。蝴蝶不问归路，竟与红枫、香楠、盐肤木、鸡爪槭、红豆杉

结为莫逆。箭叶秋葵拿出手段，为一座名山接骨

鱼黄草善于消炎，明党参长于解毒。四叶律妙手回春……

数不清的药用植物，在此安身立命、修心养德、广结善缘

暮鼓轻揭云端。鬼谷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持草木可为棋子，驱鸟兽亦可成兵

被岁月废黜的帝王将相，找不回光阴的一纸度牒

经书已残。被历史封禅的遗迹

早已在故纸堆上坐化成仙

青灯不孤，有诵经声相伴。松涛剔除虚妄，长夜消解困厄

通灵的松鼠轻盈跳下枝头，在一枚落果的春秋纪年中

留下大彻大悟的齿痕。或有大鸟，从迢遥的月色里

衔出一曲箜篌。箫音剪裁山影，为一座山寺量体裁衣

与山风走失的花香，在曲径中邂逅迷途的苏门羚

青苔在山体中辨识出石灰岩、砂岩及花岗岩的体积与比重

抄着近道，覆盖了小兽半月与梅花交织的蹄痕

风声跌下历史的宽衣长袖，在战火兵燹中历练成

见招拆招的勇士。夕阳几度，天门山在刚硬中

修习出适度的柔软。又在柔软中撑起炮轰不倒的刚强

被修正的史书拂去岁月的尘埃，用恢弘的笔调

泼墨一幅山景图，在太子山的水墨年华中

一展“云涛、月辉、霞日、冬雪”的四大奇观

烟雨朦胧。走进“湘西第一神山”的人，却怀揣清风霁月

转脸就遇见一只春天的鸟巢，喷涌出朝阳的瑰丽与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