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镜像三题

作者/苏小青

大庸古城

夕阳嫣红的脚步有点迟缓。

路过澧水和溇水敞开的窗户 , 

伸手揽住它柔软的手臂 ,

在窄小的院子陪伴:一棵银杏 , 

两株樱花 ,年幼的红豆杉。

几尾金鱼在古老的鱼盆里打盹 ,

夕光温柔 ,披在身上 ,折射奇异图形。 

而月亮拖着怜悯的尾巴 ,给予屋檐

神性的光辉。 远古没有姓名的小鸟 , 

衔回祈祷文里落下的枝条。

在高处 , 它独白 ,筑它前世的巢 , 

散布细枝末节上愉悦的消息 ,

它低头 ,就成为一朵云:

脚尖绷直 ,臂膀优美 ,胸襟别着野蔷薇 , 

它们洁白 ,慵懒。诗句的孤独

被白兰花的香囊包裹。 它们

是很多的蕾梅黛丝 ,林中饮露的少女。 

傍晚时 ,成为红色或蓝色的小鹿 ,

如果刚好撞到马群 ,就学习奔跑或嘶鸣。

在拐弯抹角的古老小巷 ,在哭泣的大提琴旁 , 

它们俯岸、临镜 ,

五颜六色的触角变成萤火虫 ,

寂静铺满白色沙粒的天空 ,解构新的一群梦 , 

然后变成我。 ……我涉水而过 ,

用嘴唇触摸暗哑的琴弦 ,触摸这座城。 

我低头 ,不知不觉中 ,成为一朵?

张家界的云。

峡谷之美

雾气上升

峡谷深处 ,天鹅调整裙子心事重重 

星星们查验湖水的顽症

有灵气被提取。现在湖和岸静了下来

偶入其中的我们庆幸低处的行走

重塑朴实湿润的愿心

让它生长成为无名的本草

这是我想要的时刻! 天空迸溅幽香的体液 

女神显影 ,就坐在丝绸质地的水面

也坐在黑白层叠的水面

我愿卸下翅膀和铃铛 ,与世界音讯消绝 

漫步在万物栖息的大峡谷

不争 ,不悲 ,不怒。体会本心如绿意 

蓬勃地涌出人间 ,从暗夜直至天明  

从奇峰的俯视中参看另一个我

和另一个你携手笨拙的模样

重新热爱一种自然的语言 ,重新探测

一处狭长的古道 ,重新确认 

绝境之美与其神秘性

七月战疫

突然沉寂的城 ,来不及记录完整灾难档案 

玫瑰独自生长 ,掩埋我与爱过的人类

我曾对它说 ,生命将会遇上怎样的光阴

别忘给盒子里积攒的梦浇水 ,放逐一些蝴蝶

有人枯萎、消失 ,最后一次回看热土 

恋恋不舍却无法召唤! 待某天

逆行的白衣剑客回来 ,请告诉我空气 

不再混浊、危险 ,然后我便醒来!

七月 ,戴面罩的人们用手语抚摸挚爱的家乡

——整个中国爱宠的地方:张家界

哭泣的玫瑰 ,沉郁的峰峦 ,静默的街市 

一个词在淘洗、淬炼生存的经验

——守望相助。 亲人的亲人彼此支撑

祖先的祖先在山里挖掘。 梦在生长

他重新活过来! 他说 ,将挖出一孔山洞

安置失去的族人。他说 ,将放弃所有家当 

只随身携带火苗 ,行遍山水故居

找寻原始的慈悲心与神力。这个七月

飞禽衔起药草 ,子民共赴道途

众手捧起干柴 ,疫瘴尽销 , 险峰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