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外二首)

作者/姜念光

张家界

如果十五岁的时候到来

会是清新的少年

穿着雨鞋 ,在星空下

用大桶冷水冲洗瘦瘦的身体

如果三十五岁的时候到来

会劈面迎见 ,赤手空拳者  

步行三千里

怀抱一种类似火中取栗的严峻

而五十六岁的时候到来

因为往事和追悔 ,你们

才有这样的时刻 ,如晤对故人

这么安静 ,这么繁茂 ,又这么嶙峋

乾坤柱

另外有个名字叫做指天峰

让人想起少年时代 ,舔湿食指 

然后指天发誓

就是那么一种确定和信任 ,不辩解 

所有的疑惑和犹豫 ,全部解决了

永远坚持 ,永远爱 ,永远纯洁

一百头鲸鱼一百座火山 ,也不能改变

这就是天意和盟誓

任何语言所无法达到的 ,只能冲天一指 

不容反悔 ,海枯石烂

如今的世界和心灵需要这样一个尺度

我们接受丘陵的邀请 ,无限的邀请

你来自深海 ,我来自尘埃

前来参与这万古常存的促膝谈

金鞭溪

你在白天的金鞭溪遇到一群又一群鱼

夜晚你就会轻轻翻身上马

像个绿色的邮差

送信给爽朗的男子 ,更多是美丽的女性  

路途都清洁 ,不扬尘 ,蛮横的强盗也没有 

铁已经甘心地软了 ,他们放下了斧头

你在白天的金鞭溪遇到一群又一群人

夜晚你还会遇见他们

那个间谍失败了 ,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漂亮的女搭档斥责这个口吐莲花的叛徒

那书生念着君子不器 ,在山水中躲闪

不想回去 ,不想做饭。记忆里

扯着衣襟的美娇娘变成了丑陋的家属

你在白天的金鞭溪是不是还遇到了鹤

看见一只又一只鹤从空气中出现

夜晚你会睡不着 ,你猜想 ,浪头和星星 

在氧气中 ,溪水流下去又涌上来

一会儿是马一会儿是鹤。喷着鼻息 ,皮毛光亮 

马一匹一匹都是好马 ,你骑不完它

鹤都是些美的和太美的鹤 ,你看不完它

远道而来的你放松了语言中的一嘴钢牙

终于写道:“我是激烈的血液

金鞭溪呀金鞭溪 ,劝导我 ,稀释我”

【作者简介】

姜念光 , 山东省金乡县人 ,现居北京。 先后毕业于湖南某军校军事指挥专业、北京大学艺术学专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解放军文艺》杂志主编。八十年代末开始诗歌写作 ,2000 年参加第十六届“青春诗会”。著有诗集《白马》《我们的暴雨星辰》,另有散文随笔、批评文章及学术文章若干。曾获第十一届“闻一多诗歌奖”、第九届“扬子江诗学奖”、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提名、第二届丰子恺散文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