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鹰,洞穿石质的光阴(组诗)

作者/陈于晓

一只鹰,洞穿石质的光阴

仿佛一切都是虚幻的

在武陵源 ,流水已经

蛀空一切。 呼吸已被屏住

石头的磅礴 ,静止成亘古的时间

这些参差林立的骨头 ,每一尊 

都铮铮地响彻着

这些武陵源的石雕 ,每一尊

都在天地之间的秘籍中运行

伸展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手臂

迎接着所有长翅膀的事物

有时它们站成擎天一柱

有时它们卧成天生桥一截

一只鹰 ,在广袤的石林中漫步 

一只鹰 ,是从时空的混沌中

破壳而出的 ,一只鹰与蝴蝶一样 

孕育于武陵源澎湃的梦境

或许它是某一尊石柱的灵魂所化

一只鹰 ,拍动着翅膀

漾起空灵中的深深回眸

于是 ,我终于明白 ,在武陵源

我的每一个念想 ,都将化作雄鹰  

抑或将沉淀成亿万年石质的光阴

并且不断地被流水所洞穿

赶路的金鞭溪

峰峦是谁按下的琴键 ,流水

已成音符 ,我的脚步是幽幽回声 

这里藏着怎样一种生息的节奏  

欲辩 ,我曾经忘言了么

鸟语入溪 ,便化了游鱼

云雾氤氲 ,裁一袭披在身上 

我是那金鞭溪上的渔人么

 (倘若金鞭溪也有渔人)

晴日 ,也下着一场淅沥沥的阳光雨 

我眼里的神鹰 ,不过是依人小鸟

神鞭终究是绵柔的

落下 ,便是淙淙潺潺的草木

手搭凉棚。取经人 ,望尽天涯处

是一蔓山径 ,还是一尾溪流

谁在翻阅经书? 醉罗汉 ,在吟诵 

一帘翠绿。水的传说 ,浸润着

山的故事 ,每一卷“惟妙惟肖”

都栩栩着人间岁月。 我与石头  

彼此交换的往事 , 已被流水载走

把金鞭溪 ,一再地折叠

然而金鞭溪 ,依然在我的行囊之外

匆匆赶路。 抬头 ,冷不丁的一缕炊烟 

道破了仙界所有的秘境

聆听宝峰湖的呼吸

仿佛是在梯玛神歌之中

抵达宝峰湖的

一面巨大的苍穹 ,滋长着

浩瀚的时空。绝壁栈道、深山古寺

包括鹰窝寨 , 皆在屏风里度 

十里瑶池 ,像明晃晃的镜子 

抖落高峡的挺拔与俊俏

一缕飞瀑 ,则是劈头盖脸的天籁

宝峰湖上 ,仙家的人

都是从武陵源头坐船来的

一斗笠 ,一蓑衣 ,偶尔划动一溪云

偶尔 ,他们也仗剑 ,煮酒

他们似乎在打捞着什么

有时 ,是峰峦间的白云朵

有时 ,是夜幕下的一斗繁星 

但他们似乎从不打捞游鱼

抑或 ,仙家们只是静静坐在湖畔 

摆渡有缘人 ,我只听见他们的

呼吸 ,均匀的 ,像极了湖水的涟漪 

当他们赠我一盏千古月亮

我却只要了故乡的烛火一星

抑或 , 宝峰湖就是我梦里缠绵的故乡